徐滇庆：请再看我的道歉信

徐卫 · 发表于 2010-5-18 0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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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年8月，徐滇庆教授在回加拿大之前，在《南方都市报》上整版刊出了《我向深圳人民道歉》的致歉信，舆论一时哗然，徐滇庆教授亦成为网民口诛笔伐的对象。基于和徐教授多年的交往，笔者对徐教授的品格学生一直十分敬重和敬佩，而徐教授登报致歉一事让本人亦十分歉疚。为此，笔者也曾在博客撰文《所谓徐滇庆教授赌深圳房价的前前后后》
　　而今，深圳以及其他一线城市的房价几乎完全应验了徐教授在致歉信中的预言。前几日，适逢徐教授从加拿大归来，今日（5月10日）在北大接受了笔者的独家专访。徐教授敞开胸怀，不仅谈到了当初写致歉信的初衷，同时也从国际视野，谈到了本次房价暴涨的成因以及我们应对的策略，包括对这次宏观调控的评价。
　　笔者对谈话录音进行了粗略的整理，因非发表于报纸杂志，故基本保留了口语的原汁原味。因内容较多，所以计划分两次刊出。文中内容，未经徐滇庆教授审核，如有疏漏，在所难免，敬请谅解。
　　问题症结——金融危机并未过去
　　王子鹏：徐教授，最近国内房地产市场动静很大，先是暴涨，北京一楼盘甚至因为坐地涨价引发购房者与开发商的肢体冲突，随后既引发了号称“十年最严”的宏观调控。您对本轮房价暴涨的原因如何判断？对这次以“新国十条”为代表的宏观调控有何看法？
　　徐滇庆：这次回来，很多人都说现在房市简直不可理解。为什么不理解，是因为对“大局”不了解。什么是“大局”？难道中国就是世界吗？中国在世界上占多大分量？你就拿中国的情况来谈中国，你说不清楚？什么是“大局”？2008年夏天我就对你说过，奥巴马会出什么牌。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王子鹏：这好像又回到了金融危机的问题？
　　徐滇庆：没错。对于这次金融危机，很多人其实还是不清楚，因为学风浮躁。金融危机讲的是金融，金融危机就是银行出事了。次贷危机怎么回事？美国的一些穷人，穷得叮当的，我给你贷款买房子，首付不要，月供六个月不拿，他当然进去了。到了四个月资产重估，房价估高点什么都有了，然后换家银行再贷款，泡沫就这样起来了，消费也起来了。问题是穷人住在房子里面，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几百万。
　　危机怎么来的，利率提高一点，这些人就付不起了。银行贷款死了，死到什么程度呢？到了触目惊心的程度。以加州为例，那些要被收回的房子都破坏得一塌糊涂。玻璃、门什么的都砸光了，连水管子都砸坏了放水，弄得跟废墟似地。最后怎么办？银行、警察、律师一起去，按门铃说，某某先生，您的房子几个月没付月供了，我给你3000块现金，你立刻搬走。房主一看有三千也好啊，马上搬走。警察就告诉他，从此这个房子给你没关系了，你不能破坏。我在现场看到，马路上一堆一堆的家具。去哪儿是你的事。是你的东西全部清除。
　　但问题还没完，施瓦辛格哭了，这么多人在马路上怎么办？堵了人行道怎么办？沙发、床垫子都乱堆在那儿，后来都拉到中央公园。中央公园一下出现了600多户，3000多人，所有的新闻媒体都跟着去了，好多黑哥们还有枪呢，你惹得起吗？这些人聚在一起是什么？一个黎巴嫩啊。所以，奥巴马立刻下令，不准再赶了。
　　所以，美国的政策在2008年底2009年初，发生了剧烈转变，在这之前，美国是不印钞票的，这时候不印不行了。因为银行要钱啊。银行拿到房子拍卖，拍卖必须付现金。现金谁拿得出来？一栋价值38万的房子，30万没人要，流拍。一个星期以后20万，还没人要。然后是10万，10万都没人要。要现金拿不出来的。后来五万起拍，38万的房子，地价占1/3以上，就那块地也值12万，5万起拍，5万9就卖了。
　　我们看看银行，银行贷款贷出24万，只收回了6万，亏大了。银行自有资金是8%，92%是存款。现在亏了多少？银行应该破产了。美国银行、花旗银行这些银行要都破产了，美国就完了，所以不能让他破产。但是这么多不良贷款怎么办？印钞票。这一开闸，到现在已经印了1万5千多亿了。
　　王子鹏：现在美国经济不是已经复苏了吗？
　　徐滇庆：现在凡是说美国经济复苏了，或者局部复苏了，这都是胡说八道。这就像医生看病，病人来了，我得先看病例，你这是心脏病，你心脏病治了吗？没治啊。你印点钞票，市面上好看点，管用吗？实际上不管用。现在美国的不良贷款多少，是美国的国家机密。我们在美国都不知道。大家知道，美国就破产了。
　　我们专门在金融学上开一门看，叫怎么撒谎。亚洲金融危机已经充分表现了，直到经济崩溃的前一天，各国的总理、财政部长、央行行长还出来喊话，说我们一点问题都没有，大家不要恐慌。撒谎是必须的。央行行长有他的职责，没问题的时候可以不说话，有问题的时候必须说话，这是职责，跟个人品德没有关系。说美国经济复苏了，我们也可以理解为尽职尽责。
　　暴涨的原因——“请看我的道歉信”
　　王子鹏：您还是没谈到这次房价暴涨的原因？
　　徐滇庆：那么现在我反问你，2009到2010房价暴涨的原因是什么？请看我的道歉信，再回来重新看看，我说的很清楚，我为什么要道歉？我没料到美国金融危机爆发，我也没料到我们有11个月大量资金外逃。
　　为什么呢？奥巴马当时没印票子，这些资金要回去救总部。2008年3月我们外汇储备达到1.9万亿，到了2009年2月还是1.9万亿，停步了11个月。在这期间，我们的外贸顺差一点没少，每个月净赚300多亿。国家统计局发的有个中国景气月报，上面有详细的数据，外贸顺差为正。顺差来了，但外汇储备没动，怎么回事？——资金外逃了，逃出去的主要是跨国公司，回救总部。所以咱们房市、股市全掉下来了，资金走了。
　　但是，美国最后顶不住了，印发钞票了。美国一印钞票就不要你救了，他自己救自己了。大家想想，1.5万亿是个什么概念，你万亿万亿地印，通货膨胀该有多厉害。但是，为什么通货膨胀还没来呢？印的还不够！
　　银行里的亏空太大了，它有两大亏空，第一是流动性亏空，第二是自有资本亏空，两个“黑洞”。“黑洞”究竟有多大，没人知道，这是国家机密。美国政府印钱是为补黑洞，为什么？“心脏”要停摆了，人就完了，心脏停摆，血液不出来了。美国的银行一下子这么高的不良贷款出现了，他需要自己的钱，流动性是15%，他只有7.8%，差不多8个百分点出来了。自有资本全没了，全得补足啊。所以政府给钱，正好留着，要不然自己都活不了。
　　结果，奥巴马另外刺激经济的钱，流到其他地方，装点了门面，但是投资还是负增长，投资负增长，失业率就下不去，现在失业率还是10.4%，很多州是13%，创造了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的最高水平。到现在高居不下，因为没投资，没投资是因为银行不敢给钱，所以还得给银行钱。
　　但是，银行的黑洞补齐了，钱出来了是个什么结果？通货膨胀！而且是剧烈膨胀。这个通货膨胀预期，温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到了，是世界性的通货膨胀预期，以美国为首，欧洲也学它，拼命印票子。印票子，如果说没有通货膨胀，那么人类就到天堂了。不生产，印票子，大家有吃有喝，物价也不涨，多好。这么印的话，美国的通货膨胀，两位数是客气的，三位数都是有可能的。
　　现在还是很低的通货膨胀，银行得了钱，都自己留着，没事。但是，很快就要出来了。所以，2009年夏天开始，大家害怕了，资金从美国出来了，咱们外汇储备就高歌猛进，从1.9万亿飙升到了2.4万亿，增加了5000亿美元。咱们一年商品房销售总额是3万亿人民币。这个钱进来了，这是毫无疑问的，明摆着的。也就是说，我们发了5000亿美元等值的人民币。乘6.8，乘6的话就3万亿，这些钱到哪里去了？进股市股市早就爆了。银行存款是增了，但没多少。
　　“朋友们，警惕啊！”——现在还得这么说
　　王子鹏：要进楼市的话，那楼市还不得涨疯了？
　　徐滇庆：可不就涨疯了吗？你们这些人怎么连周立波都不如呢？周立波的一个段子听过没有：上海内环里头讲外国话，外环里头讲普通话，外环外面才讲上海话。他已经告诉你了，把内环里房子炒那么高的，是外国资金，一个艺人能把问题讲这么清楚，而我们的业内的房地产评论员，居然不知道。
　　王子鹏：可是，我们怎么没看到有那么多外国人来买房子呢？
　　徐滇庆：你不用看，你就看大资金流。孙悟空还有72变呢，它通过中国人去买还不一样吗？资金哪儿来的咱们要先搞清楚。首先逃进来的是美籍华人的钱，它逮着房子就买，它放在美国危险。咱们也都知道，中国人有钱，但是比美国人还差着一个档次呢。如果说中国人比美国人还有钱，应该美国人到中国来办移民。人往高处走，有钱的主还不在咱们这儿。接着往下想，外资进来，会去长沙、洛阳吗？他们不认，他们认得北京上海。北京上海一个月能提供多少房子，京沪广深四个城市能提供多少？北京上海这四个城市的人口是全国的5%，整个房子的销售量占10%多点，全年三千亿，平均到每个月三百亿不到。三百亿人民币的供应量，面对是每个月进来的三百亿美金。就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冲到房市，房市岂有不涨之理啊，而且涨价集中在一线城市。
　　所以，现在请看我的道歉信，把问题说得清清楚楚，我说过，只要外国资金一稳定，还是要冲进来。
　　“朋友们，警惕啊！”我在道歉信里就这么说的，现在还这么说。我当初采用道歉信的形式发出来，这样才能扩大影响，提高大家对金融危机危险的认识。我请大家把徐滇庆的道歉信再读一读，看看他到底在说什么。
　　现在资金流有没有到顶峰，美国通货膨胀两位数以后钱来的更多。我们的汇率再不调整，咱们整个要吃大亏。我这次回来就是研究汇率问题，美元后面加个零，我们要什么都不动，我们的24000亿还能买到多少东西呢？
　　（未完待续）
　　2010年5月10日星期一
　　附：徐滇庆道歉信全文
　　我向深圳人民道歉。
　　在2007年7月我说过，如果一年以后深圳房价不涨的话，我向深圳人民道歉。一年就要过去了，无论深圳的房价涨不涨都理应由我来道歉。
　　我说这句话错就错在简单地预测房价，很容易被人搞成娱乐性的新闻，助长浮燥的学风，有可能转移视线，忽略了房地产市场急需解决的根本问题。
　　我说的话还错在没有估计到美国次级债的冲击会产生如此严重的信心危机。今年上半年，资本市场动荡不安，投资者趋于观望。深圳由于2007年上半年出现过度投机性炒作，房价上升了50%左右，当投机风退却之后必然出现一段时间房价理性回归，再加上全球资本市场的信心危机，房价焉能不跌？
　　房价如同所有的价格一样，潮起潮落，有涨有跌。中国经济高速增长，基本面很好，对住房的真实需求非常旺盛，投机需求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在相当长时间内尚且不能改变供不应求的状况。因此，房价上升是一个长期的趋势，尽管在资本市场全面低迷的情况下部分地区房价下跌，并不能改变这个趋势。
　　当前推动房价上升的力量不仅来自于供求关系，更重要的是不仅国内流动性过剩，海外资金还大量涌入境内，带来很大的通货膨胀压力。由于海外资本市场动荡不安，大量资金寻求避难所，不断流入中国。目前，这些资金受到资本市场信心低迷的影响或者存入银行，或者持币观望。银行中居民储蓄存款从2007年10月的16.3万亿元急剧上升，到2008年5月已经突破了19万亿元。当前银行基准利率4.14%，而2008年5月的CPI为7.8%。在负利率的驱使下，一旦市场信心恢复，这些资金迟早要寻找保值、升值的渠道。如果这些资金流入商品市场，有可能推高物价；如果流入证券市场，可能导致股市大起大落；如果流入房地产市场，有可能导致房价暴涨。
　　2007年全国商品房销售总额27000亿元，平均每个月2500亿元左右。除去廉租房、经济适用房和小户型房之后，在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等大都市中每个月可以提供的商品房总量不过几百亿元。可是，2008年第一季度属于不可解释的流入资金超过6000亿元人民币，4月份一个月就高达3500亿元。海外流入资金如果进入房地产市场必然盯住大都市的高档商品房。
　　已经流入国内的资金就像前段时间地震灾区的堰塞湖一样，高悬在我们头上。我们不知道堰塞湖什么时候决堤，也不知道还要不要下雨，下多大的雨，但是，我们确切地知道堰塞湖中有多少水，一旦决堤会造成什么样的危害。在四川救灾过程中，政府果断地将绵阳60万居民转移到高处。多亏军队奋不顾身抢在暴雨之前疏通了堰塞湖，避免了人员伤亡。
　　资本市场的信心变化具有很高的不确定性。从理论和实践上我们知道资本市场的信心变化非常迅速，说变就变。目前我们不可能预测什么时候资本市场的信心能够恢复，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海外资金要流入中国，但是，我们确切地知道已经有数万亿资金在资本市场上蓄势待发。可以提供的房源和外来资金总额不在一个数量级上，这是我们必须认真应对的挑战。我们必须未雨绸缪，防范在房地产市场上出现恶性炒作最终导致泡沫经济。房价暴涨充其量不过是肌肤之疮，而银行危机才是心头大患。如果放松警惕，就可能遭遇金融危机。
　　其实，即使深圳的房价下跌，依然远远超出了一般老百姓的购房能力。由于贫富差距过大，大部分工薪阶层早就买不起房了。当前在商品房市场上的只是一部分高收入群体。讨论住房问题理应把注意力集中在保障性住房上，这才是当前房地产市场上急需解决的核心问题。
　　我们应当关注各级政府是否将土地出让金的10%用于廉租房建设？
　　各级政府从财政预算中拿出多大的比例来帮助廉租房建设和经济适用房？
　　是否严格执行用70%以上的面积盖90平方米以下的小户型住宅？
　　是否能够做到让老百姓“买不起大的，买小的；买不起贵的，买便宜的；买不起新的，买旧的；买不起，租得起；租不起，白给你”？
　　是否能够通过制度创新完善房地产税收政策，制止囤房投机？
　　当前特别要关注，为什么国务院和银监会三令五申要求房地产企业的自有资金不得低于项目投资的35%，可是迄今为止还有那么多的房地产企业不能达标？有些房地产企业空手套白狼，资本回报率非常高，却将风险转嫁给了银行和广大储户。这严重违背了广大民众的根本利益，也是金融纪律不能容许的。
　　与其空谈什么限制高房价还不如踏踏实实地为民众做点事情。千万不要替利益集团代言，干扰中央治理通货膨胀的金融政策。
　　一年前，我说深圳的房价要涨，错在把时间段说得太绝对。但是总的趋势判断并没有错，所依托的理论也没有错。2007年上半年深圳房价暴涨是因为过度投机，把房价炒了上去，目前出现一些调整也在意料之中。但是，绝对不等于今后不会再度出现炒作。在流动性严重过剩的情况下，金融危机正在我们四周徘徊，朋友们，要警惕啊！

徐玉杰 · 发表于 2010-5-18 09:41

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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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 徐滇庆：请再看我的道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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