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悲鸿] 盛成和徐悲鸿

吴兴文

1930年10月10日，盛成路过希腊与埃及，搭意大利大威来号邮轮回国。他因1925年在法国出版《我的母亲》，诗人瓦乃理为其作序，称此书使人“神魂颠倒心摇情动若山砰崩”。甫一出版，受到各界人士的好评，例如：罗曼·罗兰、萧伯纳、纪德、泰戈尔、居里夫人。返国后，即有报纸报道，上海《密勒氏评论报》在《世界名人录》一栏，刊登他的照片，介绍他的情况。

11月初，蔡元培在上海沧州别墅为他举办欢迎会，与会人士有胡适、徐志摩、陆小曼、邵洵美、林语堂、郁达夫。盛成在会中发言：原计划做第二个玄奘，走丝绸之路，写一部《新西游记》，描述中亚、西亚文明古国。然而半路在伊斯坦布尔（当时仍称为君士坦丁堡）时，遇到世界经济大恐慌，手上带的美国石油大亨股票，变成废纸，连写作计划也在巴黎出版界、文化界搁浅，只能在船上用中文写《海外工读十年纪实》。说完后，时任中华书局编译所所长舒新城站起来：“这本书由我们中华书局来承印。”同时邀请盛成担任世界名著编译委员会委员，并翻译巴尔扎克《传教士》。

《海外工读十年纪实》两年多后出版，封面是徐悲鸿设计，画的是希腊神话的大力士赫剌克勒斯，用剑杀死九头蛇，鲜血流满地，在白云朵朵衬托下，显得特别雄壮；不过神话人物已转化为中国式英雄。画面左边中下方，署名“黄扶”的印章。封面题签欧阳渐，也就是佛学教育家欧阳竟无。

徐悲鸿为何不署夲名，而用“黄扶”？盛成与徐悲鸿于1915年在上海认识，两人是上海震旦大学预科的同学。徐悲鸿当时为反对父母包办的婚姻，改名寿康为悲鸿，毅然离家出走，生活极其困难。凭着在商务印书馆担任接待的黄警顽引见，与同乡徐佩先的信，投奔《小说月报》主编恽铁樵，为教科书画插图。但经过出版社高层讨论，未获采用，徐悲鸿大为沮丧。幸亏黄警顽伸出援手，解决燃眉之急，建议他出版一套《弹腿图说》，自告奋勇撰写解说。黄警顽下班赶回宿舍，给徐悲鸿摆架式，让他照式构图，所得报酬都给徐。黄又把徐介绍给湖州丝商黄震之，震之很赏识他的画，提供舒适的小室，让他看书作画。徐悲鸿勤学法文，考上震旦大学。因此别署“黄扶”，说明他的一生出于黄警顽、黄震之的扶助。

1930年盛成回国后，到南京找徐悲鸿，徐悲鸿对盛成说：“你在法国写的《我的母亲》一书真是太精彩了，连登甫特先生都说由于读了你的大作，使他认识了中国文化和礼教。”抗战之前，徐悲鸿从苏联开完画展归国，邀请盛成同去上海，成立中苏文化协会上海分会。这一年正值普希金诞辰百周年，上海文化界商定出版普希金百年纪念册。盛成找到徐悲鸿，有意翻译普希金描写吉普赛人的《茨冈》。徐悲鸿非常高兴，认为盛成曾在意大利波西米亚人集居地生活，可以与普希金当年到茨冈人社会中相比。

遗憾的是，抗战爆发，盛成转移后方，始终未见到普希金百年纪念册。1978年从欧洲回国定居，才在北大图书馆看到。距离徐悲鸿去世，已经四分之一世纪了。